運河畔，城市副中心的150株古樹見證了古老通州的滄海桑田。一圈圈年輪里鐫刻著歲月，隱藏著天氣、環(huán)境、戰(zhàn)爭等重要信息。

2023年，北京通州對全區(qū)的古樹開展了基礎體檢，對其中的19株采取了復壯措施。5株古樹還試點了樹木本體與生境統(tǒng)一保護的新模式，建成古樹小區(qū)、古樹公園等。呵護古樹，就是留住城市記憶和市民鄉(xiāng)愁。

潞河中學的古國槐。

郝家府國槐。

北京唯一楓楊古樹煥新生

“古樹在哪兒？”走進新城樂居小區(qū)，似乎任何一名居民都能熟練地說出古樹的確切位置。居民李鴻熱情地給記者帶路，七拐八繞，在穿過一條窄路之后，一株壯美的古樹展現(xiàn)在眼前。它的枝干蒼勁舒展，如同一把擎起的墨綠色巨傘。

這是一株楓楊。光聽名兒，似乎與楓樹和楊樹有關，但它實則是胡桃樹的親戚。據(jù)估算，這株楓楊樹大概有260歲了，是北京唯一的一株楓楊古樹，且為少見的偶數(shù)羽狀復葉類型。

楓楊古樹為何如此稀少？因為其雖在華北多有種植，但很難活得長。只要年歲漸長，很多小枝就變得中空易折，影響樹體健康。新城樂居小區(qū)從前是日化六廠的所在地，工人和住戶一直把古樹照顧得不錯，方才如此秀美長壽。

庭中有奇樹，實乃樂事一樁。李鴻說，古樹灑下巨大的濃蔭，春夏時節(jié)，在樹下乘涼、跳舞的人絡繹不絕。9月前后果實成熟，一串串垂下來，每一枚果子上還長有一雙小翅膀，很多孩子借此認識自然之美。大概十年前，喜歡園藝的居民還用翅果繁殖了一株小楓楊，種在幾十米開外，如今也有碗口粗了。

不過，古樹也有煩惱。它的根系呈放射狀向四面八方延展，早已拱出地面，頂碎方磚。居民來來往往，導致部分根系因踩踏而磨損受傷。

數(shù)月前，通州區(qū)著手復壯這株楓楊古樹，最主要的手段便是保護它的根系。在這次工程中，樹下的方磚被拆掉了，覆上30厘米深的土壤，再鋪上透氣、透水的木地板，讓根系能夠充分吸收營養(yǎng)且自由呼吸，行人也不怕被根系絆倒了。

2023年，通州區(qū)采用“一樹一策”的方式，總共復壯了19株古樹，包括國槐、檜柏、楸樹、絲棉木等，分布在7個街道鄉(xiāng)鎮(zhèn)。通過整理樹冠、打支撐、修復樹洞、抱箍加固、病蟲害防治等手段，這些“綠色活化石”將更加健康，效果在未來幾年內就能顯現(xiàn)。

建成5個古樹保護小區(qū)

郝家府路和崇善中街的路口，一株國槐矗立在一處高坡上。一街之隔，就是東遷后的北京市委辦公區(qū)。

“有人說郝家府國槐看起來不像古樹，因為它比較瘦小?！蓖ㄖ輩^(qū)創(chuàng)森辦的劉平說。體格瘦小是因為先天不足，它生于一個大土坨上，土里沒多少營養(yǎng)，樹體自然不夠壯實?！?022年，我們對國槐做了一些復壯措施，稀稀拉拉的葉子才變濃密了些?！?/p>

去年春，郝家府國槐被正式認定為二級古樹，樹齡在200年以上。在復壯的基礎上，通州區(qū)又為它建設了一座古樹保護小區(qū)。

古樹保護小區(qū)蘊含著一種嶄新的保護理念：不但要保護樹木本體，也要保護周邊的整體生境；不但要改善古樹長勢，也要在市民心中種下愛綠的種子。

郝家府國槐最大的問題在于營養(yǎng)不足。針對土壤儲水能力差的問題，古樹小區(qū)建設時在周邊修建了擋墻，樹下種植了丹麥草、大葉黃楊、月季、丁香、迎春等花灌木，既好看，還能減少水土流失。

古樹所在的郝家府村已搬遷上樓，村民對古樹的感情卻很綿長。有一次相關部門踏勘時，恰逢一位村民來看望古樹，老人家說，他們小時候都曾在樹下嬉戲玩耍。“請你們一定要把樹保護好，只要樹還在，我們就能認得出老宅的方向。”

出于對這份感情的尊重，古樹保護小區(qū)還將制作5塊宣傳科普牌，記錄古樹的情況、村子的歷史等信息。

除了郝家府，董馬各莊村今年也建設了一處古樹保護小區(qū)。與之擁有同樣的理念，潞河中學、通州二中建設了古樹校園，臺湖鎮(zhèn)則建設了一處古樹公園。

為150株古樹把脈體檢

明清時期，通州是運河北端的漕運重鎮(zhèn)，諸多的廟宇、碼頭周邊常栽植槐柳榆柏。不論是皇木廠村600多歲的古國槐，還是從燃燈塔頂移栽下來的300多歲老榆樹，都見證了城市的滄海桑田。

據(jù)統(tǒng)計，城市副中心現(xiàn)存古樹名木150株，分布在15個街道和鄉(xiāng)鎮(zhèn)。每隔一兩年，通州區(qū)的園林綠化部門都要為古樹做一次基礎體檢，跟歷史數(shù)據(jù)進行比對、分析，以確定下一步的保護計劃。

體檢通常會選擇在夏天，項目細致而繁多。古樹體檢的施工方負責人邢子龍介紹，他們會測量樹木的高度、冠幅、胸徑、新梢長度等，從而反映生長量。此外，工作人員還會采擷新鮮的樹葉和泥土，帶回實驗室進一步分析。土壤的溫濕度、鹽堿度以及營養(yǎng)元素可以折射古樹的生長環(huán)境，是判斷根部健康程度的重要指標。

近幾年，樹木體檢用上了先進的儀器。比如，在測量樹干是否“空腹”的時候，有經驗的師傅用小皮錘敲敲樹干，便能通過聲音判斷出來。若要進一步細查，則要用上應力波探測儀進行無損檢測，能夠精準測出樹干的空腹率。

這臺機器的工作原理有些類似“彩超”。做檢測時，工作人員會在古樹樹干的不同位置放置聲波傳感器。聲音在不同介質中的傳播速度不同，因此，傳感器可以繪出一張“彩超圖”，從而判斷哪個部位有腐爛空洞。

眼下，邢子龍正在和同事們忙著分析數(shù)據(jù)。他告訴記者，體檢報告雖然還沒出爐，但前幾年做過復壯工程的古樹，如今已經肉眼可見變得更壯實了。比如臺湖鎮(zhèn)的一株古國槐，今年發(fā)芽更早、落葉更晚，葉子的顏色也更深，這說明樹體比從前更健康了。

下一步，通州將通過林長制讓古樹保護工作更精細化，“綠色活化石”也將更長壽、健康。（記者 朱松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