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曉煒

“九月節(jié)，露氣寒冷，將凝結也?！边@是《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對秋天的倒數第二個節(jié)氣寒露的解釋。寒露，意味著天氣由薄涼向寒冷過渡，正如俗語所說：“寒露寒露，遍地冷露?！?/p>

“露水先白而后寒”，與白露同因“露”而得名的寒露，雖然只有一字之別，但一個“寒”字不僅帶給人一種秋露漸寒的簌簌涼意，還讓早晚奔走在戶外的行人，感受到風中陡然增添的幾分料峭寒意，冬的序曲由此在楓紅菊黃的聯袂下奏響。

不知是云還是雨，走漏了風聲，讓那樹梢上曾經撩開嗓門拼了命歡唱的蟬，一夜之間變得銷聲匿跡；河塘里此起彼伏的陣陣蛙聲，也變得沉默不語了；唯有成群結隊的鴻雁，凌空南飛，留下一聲聲悠長的寒鳴。似乎那些回避的生靈，故意給那漫天飛揚的雪花和呼嘯的北風，預留下一片寂靜空曠的舞臺。

到了寒露，最忙碌的是母親，因為她深諳節(jié)氣里的冷暖。清晨，我們剛起床，母親拿著一雙雙縫制的千層底布鞋，關切地告訴我們：“白露身不露，寒露腳不露。從今兒個開始，再也不能光著腳丫亂跑了，小心著涼，有的苦頭吃?！蔽液蛢蓚€弟弟聽到母親溫暖的嘮叨，穿上嶄新的布鞋，頓感暖意融融。

不僅如此，到了夜晚，母親提醒我們不能再像往常那樣用井水洗腳了，而是端來一盆熱氣騰騰的熱水，給我們泡腳。若干年后，我理解了母親的良苦用心。因為寒露節(jié)氣后陰盛陽弱，需增強身體的抵抗力，足部的保暖需特別注意，防止寒氣侵入身體，睡前用熱水泡腳，促進血管的擴張，起到緩解疲勞、增強免疫力的效果。在那個寡淡的年月，母親對子女的愛真是無處不在，她是希望我們有個健康體魄，平安度過即將到來的嚴冬。

“寒露時節(jié)人人忙，種麥、摘花、打豆場?！蹦菚r對于孩子們來說，雖然知道寒露到，冬天就不遠了，但看到家家戶戶熱火朝天忙碌在田間地頭，我想今年的冬天一定會姍姍來遲。站在田野里，舉目四望，到處是機器歡快的轟鳴聲和黃?！斑柽琛钡慕新暋８锓?，犁鏵過處，一溝溝一壟壟似波浪翻滾般清新撲鼻的泥土被翻開疊起，隨著飽滿的麥粒在老人們手中飛舞著重新回歸土地，我好像看到綠油油的麥田正與鋪陳開來的厚厚積雪肆意相擁。

大人們忙得腳不沾地，小孩子照樣閑不住的。每天放學急匆匆地回到家，丟下書包挎起柳筐就往棉花地里跑。“寒露不摘棉，霜打莫怨天?！焙墩遣烧藁ǖ狞S金季。夕陽的余暉下，一朵朵棉花炸開了花，潔白而討人喜歡。棉花經過加工后，母親用她那雙靈巧的手，飛針走線，做出不同款式的棉衣和松軟的棉被。不同斤量的棉花做成不同重量的被子，三斤，四斤，八斤，十斤，時節(jié)的冷暖被母親用斤兩劃分得清清楚楚、恰到好處。

裊裊涼風動，凄凄寒露霖。站在寒露的肩頭聆聽或眺望，我不僅聽到了冬天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還看到風雪中瘦弱的母親正站在村口翹首盼子歸。

（作者單位：江蘇省南京市江寧區(qū)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