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振東

農村老家過年的風俗習慣是，晚輩給長輩磕頭拜年。

我在我們村子里輩分最小，見了男的幾乎都叫爺爺，見了女的幾乎都叫奶奶或姑姑（未婚），叔叔輩就很少很少，有些甚至剛出生的小孩子都是爺爺輩。所以，在老家過年，見了誰都得磕頭拜年。

所謂磕頭，就是雙膝跪下，兩手扶地，向長者磕頭拜年。

磕頭拜年大體分為兩波，第一波在正月初一起早的時候，主要去村里鄰居家。第二波則是過了初一以后的幾天時間，拜訪親戚朋友，并根據(jù)關系親密程度，逐一拜訪。

每年正月初一至十五之間，家中青年及成年人要幾人甚至十幾人一塊去鄰居和親戚家拜年。這段時間，家家戶戶正屋中間位置，都懸掛著家譜牌位的畫卷，細心的人家，門前擺放著供人磕頭拜年用的席子或布墊。客人來時，首先站在祖譜前拜祖，然后再給年長并且按照輩分年齡大小逐一磕頭拜年。如果有兒童參與，并且與被磕頭拜年的長輩有著非常親密的親戚關系的話，長輩就要給兒童壓歲錢。不過，正月初一早晨到本村鄰居家磕頭拜年是沒有壓歲錢的，一般會給些糖果和瓜子。

小時候，過年最怵頭的事情，就是正月初一起早磕頭拜年了，因為輩分太小，見了誰都得磕頭拜年，跪下起來要反復好多次。

正月初一早晨，一個大家庭里除輩分最高歲數(shù)最大的留在家中接受晚輩的拜年外，其他晚輩們結伴一起外出給村子里長輩磕頭拜年，少的七八人一組，多的十幾人甚至幾十人，鄉(xiāng)村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人們有說有笑地走家串戶拜年。

有些成年人年年春節(jié)磕頭拜年多了，也就有了經驗。由于農村的房子面積普遍較小，根本就容不下十幾人一起來拜年，走在前面的人，在屋子里實實在在的磕頭拜年，而走在后面的人還在屋外，有的個別人就偷個懶，在屋外面高喊一聲，爺爺奶奶給您磕頭拜年啦了事，其實根本就沒有跪下磕頭。

那時候，我才十來歲的樣子，不會偷懶，磕頭拜年實在，每次都是實實在在雙膝跪地磕頭拜年，一早晨下來，反復跪地磕頭上百個，有時甚至更多。由于有些鄰居家的屋里大都是鋪的紅磚地或水泥地，有的也沒有擺放拜年用的席子或布墊，寒冷的冬天，雙膝跪在紅磚和水泥地面上，真是又硬又涼又疼啊。

過年磕頭，雖然很累很辛苦，有時候還會磨破褲子，跪腫膝蓋，但是見到許久未見到的長輩們高興的樣子，心里還是暖融融的。

后來，我參軍入伍離開了家鄉(xiāng)，由于工作關系，春節(jié)就很少再回老家過年了。

三十多年過去，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家鄉(xiāng)各方面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村里過去的泥濘土路變成了寬闊的水泥路，又在路旁安裝了許多新式路燈，土坯房變成了一座座新穎別致的磚瓦房，過去村里自行車都很少見，現(xiàn)在各種轎車滿街跑，人們的生活越過越紅火，家家戶戶各種電器設備置辦齊全，許多家庭還購置了電腦，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方便和無窮的樂趣。但是，不管生活怎么變化，春節(jié)磕頭拜年的風俗習慣卻一直延續(xù)下來。當年覺得怵頭的事，如今成了深藏記憶中美好的一部分。

（作者單位：山東省濟南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