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王家梁 徐明皎

“聽說現在專門學校教育矯治效果很好，如果可以，希望我們小孩能到專門學校去學一下，也希望老師和檢察官幫我們教育一下孩子，為我們支支招……” 這是貴州省銅仁市玉屏縣檢察院辦理小偉(化名)等人涉嫌聚眾斗毆一案，依法聽取法定代理人意見時，小偉母親提出的請求。近年來，銅仁檢察機關聯合教育、公安等部門通過大數據助推專門學校建設，持續(xù)提升專門教育矯治成效的良好做法，已在當地的家長圈子中形成一定影響力。

截至目前，全國共有120余所專門學校，其中貴州有30余所，銅仁有3所。銅仁市人民檢察院依托這一優(yōu)勢，對數字檢察助力罪錯未成年人分級干預體系建設和專門教育矯治作了積極的探索嘗試。

找準切口以小見大

“這個孩子，我太失望了，以后他的事情，不要再來找我們……”2022年11月7日，沿河縣檢察院在辦理小羅(化名)盜竊案時，發(fā)現小羅家庭經濟條件相對富裕，小羅在這次盜竊之前，在學校還有多次偷盜他人財物的嚴重不良行為，與父母關系緊張。經全面開展社會調查和心理疏導后，了解到小羅盜竊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錢物，而是想通過實施盜竊的行為，“報復”其父母長期不陪伴以及簡單粗暴的管教方式。檢察機關對小羅作出附條件不起訴后，將該案情況通報當地教育部門，通過評估，小羅進入專門學校就讀。在學校期間，班主任與檢察官針對其特殊的心理情況，制定專門的教育矯治方案定期與其對話交流。經過三個月的專門教育矯治，小羅提到父母時滿眼含淚，對其曾經的無知行為極為后悔，通過親情會見，父子關系明顯緩和。六個月后，經過結業(yè)評估，小羅從專門學校畢業(yè)，考入職業(yè)學校繼續(xù)上學，家庭生活也回歸正軌。

據貴州省人民檢察院第九檢察部主任王東麗介紹，專門教育矯治在多維度的分級干預體系中發(fā)揮著重要銜接作用，專門學校也承擔著教育和矯治的雙重功能，是臨界預防、再犯預防的一道有力關口。銅仁市人民檢察院通過深入剖析該案，從刑事個案著手，開展類案調研，深入教育、公安等部門開展走訪調研。發(fā)現雖然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明確要對未成年人的不良行為、嚴重不良行為、涉罪未成年人及時進行分級預防、干預和矯治，并規(guī)定了相應分級履行職能部門職責，但法律規(guī)定過于籠統(tǒng)，分級分類預防矯治尚無具體的實施細則，實際操作存在一定障礙。部分剛剛偏離人生正常軌道處于違法犯罪臨界點的未成年人，因未得到及時干預矯治而走向更為嚴重的犯罪深淵。

2023年3月，在貴州省檢察院的指導下，銅仁市人民檢察院從專門教育矯治這個“小視角”找準切入點，率先在全省探索構建專門教育矯治大數據法律監(jiān)督模型，及時發(fā)現需要接受專門教育矯治的未成年人，跟蹤監(jiān)督專門學校管理建設以及教育矯治效果，實現專門教育矯治過程的全流程監(jiān)督。同時，延伸檢察職能，促進控輟保學、不適宜未成年人進入活動場所的行業(yè)治理，邁出了罪錯未成年人分級干預體系建設數字化探索的堅實一步。

數字賦能以點帶面

目前，相關部門未成年人數據信息不互通，一些本應及時得到關注的臨界未成年人，沒有得到及時的關注和教育。同時各專門學校在入學審核、就讀期間的管理以及結業(yè)評估等環(huán)節(jié)尺度不一，教育管理質量、矯治效果也存在參差不齊的問題。

銅仁市人民檢察院第八檢察部主任任維介紹說，針對上述問題，銅仁市檢察院構建未成年人專門教育矯治模型，強化部門間的協(xié)作，調取公安、教育、檢察機關三部門的涉未數據，將篩選出的數據名單推送教育和公安部門，開展分級分類預防矯治。家長或者學校干預效果不理想的，由公安或教育部門報專門教育評估委員會評估，送專門學校接受教育矯治，規(guī)范專門教育入學模式。同時，通過檢察融合監(jiān)督，積極推動專門教育工作的規(guī)范化運行，與教育、公安等部門簽訂《充分發(fā)揮專門教育矯治大數據模型效果 加強罪錯未成年人分級分類預防協(xié)作辦法(試行)》機制，共同推進專門教育矯治等方面建立健全長效機制。

該數據模型探索實行以累積計分的方式進行篩查，將達到一定分值的嚴重不良行為未成年人名單，作為重點關注人員信息，推送教育、公安部門。據了解，模型根據違紀、違法、犯罪等類別進行賦分，被學校處以警告、記過以上處罰的1次計1分，被公安機關行政處罰的1次計1.5分，因犯罪被檢察機關不捕、不訴(含附條件不訴)的1次計2分。同一名未成年人累積計分達到3分，篩選為需要重點關注的未成年人。形成“模型賦分─發(fā)現可能需要矯治的未成年人數據─分級預判─家庭和學校干預效果不佳─專門教育委員會評估─送入專門學?！钡牧鞒?，理順了專門教育入口關，為專門學校學生入學審核提供了參考模板。

據了解，模型建成后，已初步實現“三個推動”的良好效果。一是推動家庭教育提升質效。通過模型發(fā)現需要關注未成年人數據后，根據其家庭監(jiān)護等情況綜合考量，聯合婦聯等部門及時開展家庭教育指導。已針對監(jiān)護缺失、監(jiān)護不當等問題開展家庭教育指導97人次，對需要心理疏導的罪錯未成年人開展心理疏導136人次。二是推動法治宣傳力度增強。不良行為未成年人的教育感化，家庭之外最主要的陣地在學校，檢察機關對發(fā)現的重點學校，加大法治宣傳力度，聯合教育部門督查，促進法治意識培育，發(fā)現需要重點關注學校4所，參與平安校園建設暗訪督查12次，到重點學校開展法治宣傳16場次，受眾學生2萬余人。三是推動專門教育有序規(guī)范。通過模型篩選出達到3分以上分值可能需要教育矯治的重點未成年人數據243條，并將該部分數據推送公安、教育部門，經過核實和評估后，公安機關依法對其中的15名未成年人送入專門學校接受專門教育。

協(xié)同共治一以貫之

在比對數據和調研過程中，檢察機關發(fā)現，大量嚴重不良行為未成年人存在抽煙、進入酒吧、KTV等不適宜未成年人進入場所的行為，部分義務教育階段未成年人有輟學現象。

為有效凈化社會環(huán)境，銅仁市檢察機關堅持最有利于未成年人原則，以融合履職的辦案模式和積極參與社會治理的辦案思維，秉持監(jiān)督而不越位理念，針對專門教育工作中的堵點和漏洞、學校在控輟保學方面履職不力、不適宜未成年人進入的活動場所長期違法接納多名未成年人等問題，及時開展公益訴訟專項監(jiān)督行動。

通過大數據與檢察履職的融合，銅仁檢察機關強化涉未行政公益訴訟線索核查和監(jiān)督，根據教育部門提供的嚴重不良行為未成年人進入酒吧、KTV等不適宜未成年人進入場所數據，檢察機關通過模型篩查出多次違法接納未成年人進入的公益訴訟監(jiān)督線索48條，對行政機關怠于履職侵害未成年人公共利益的行為，行政公益訴訟立案34件，制發(fā)公益訴訟訴前檢察建議11份;發(fā)現疑似失學輟學未成年人線索837條，通過人工核查，已立案辦理6件涉控輟保學的公益訴訟案件，制發(fā)訴前檢察建議4份。

銅仁檢察機關還強化涉未民事公益訴訟案件辦理。通過模型對涉未成年人重點場所開展篩查，對同一場所長期多次違法接納未成年人進入的行為，充分研判其行為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權益涉及公共利益情況程度，對長期不落實行政機關整改要求，侵害行為持續(xù)的行業(yè)經營主體，依法提起酒吧違法接納未成年人民事公益訴訟1件，該案訴請的全部事項獲人民法院采納并當庭宣判。

對于除教育行政部門進行評價外，目前無其他監(jiān)督方式的專門學校，銅仁檢察機關還通過模型比對數據，對其矯治質量和效果進行量化評估。通過模型數據評價并開展調查核實，發(fā)現一所專門學校存在教育矯治效果欠佳、教學管理和方式簡化單一、學生畢業(yè)后的跟蹤回訪流于形式等問題。目前，檢察機關已向該學校所在地的教育部門制發(fā)社會治理檢察建議。

為確保專門學校學生畢業(yè)后正?；貧w社會，檢察機關還積極引入社會力量，實行檢校企聯合鞏固矯治成效，針對年滿16周歲且有意愿進廠務工的，無縫銜接到企業(yè)務工學習，實現結業(yè)學生自力更生，更好回歸社會。